第14节：不夏(14)
“我们乐队的贝斯手‘杠子’曾抱怨过‘凭什么我们追求的梦想就得被别人踩在脚下，他们的梦想就是践踏别人的梦想吗？’后来我们越来越不敢说‘梦想’这样的词，实在是太空洞了，就像是盲人的眼睛一样，空洞得像是一口听不到回声的深井。拥有这样的东西是要经得起考验和审核的，别人出钱来赎买你的东西，无论它是不是值得拿出来明码标价，在他们眼里借助你的能力使他们赚到更多的钱这便是你的价值所在。他们不会在乎你曾经拥有多么强大的愿望，当然这些对于你自己来说可能早已经结成了不敢触碰的痂。”
程海旋窝在沙发里，说话声音越来越沉，像是要睡着的样子。陈棠毅反倒清醒了许多，我伸手轻轻触碰他哭肿的眼睛，微微还在发烫，陈棠毅瘪了瘪嘴看着我，那眼神里充满了让人怜惜的、说不上来是什么的物质，像是墨水里混进去一尾白色的鲤鱼，偶尔能看到它闪过。
房间里陷入沉静，我们三个谁都没有说话，程海旋在我旁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墙，陈棠毅也靠过来，他的眼睛肿得像是鼓起来的易拉罐，我把手绕过他的脖子搂住他的肩膀。我不敢猜测程海旋后来过得如何，但至少他已经触摸到他的梦想了。我们三个里，只有他摸到了它，他跟我们说刚摸到的时候发现它是软的。
“可是我没料到它的生命期是抛物线形的，而且，结束的时候也来得格外快。我也没料到那么柔软的家伙居然再稍用一点力就会被刺破，跟气泡一样。”
“乐队玩得最好的时候是一晚上可以连续跑三场，那个时候我们写了很多自己的歌，不过能真正被允许唱自己的歌的情况还真不多，五首歌里顶多**去一首歌浑水摸鱼，又要含糊告诉大家这首歌是我们自己创作的，又不能说得太过明白让老板听出猫腻。
“只有在仓库的时候我们才敢大声唱自己创作的歌，每次唱完，喉咙和心脏都像有了共鸣似的跳跃起来。即便是乐器的尾音早已颤完，人却仍旧沉浸在刚才的兴奋中，那才是真正的唱歌、搞音乐。可是在酒只能听老板的，他让唱什么样的歌就得唱什么样的歌，让唱哪个人的歌就得唱哪个人的歌，不会就不用你们。驻场专业乐队不同，他们可以唱自己的歌，很多人就是奔着这些乐队新创作的歌曲来酒的。”
程海旋盯着烟灰缸里满满的烟灰和烟蒂，眼睛里又涨起了潮。“那一年是我在北京过得最快的一年，每天睁眼闭眼都是身边一起玩乐队跑酒的哥们儿，大家吃喝玩住都在一起。现在一闭眼还能想起我们一起在酒舞台唱歌时候的样子，跟读高中时候的我们差不多，张牙舞爪地动辄要实现什么，动辄要成为什么。这三年里我几乎跟之前的那些人――包括我爸妈、同学还有你们――都断绝了联系，我怕你们找到我，怕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我还是原来的模样或者更糟。我也想过要回家，就跟当初我们还在上学的时候一样，恨透了那片草场、那栋教学楼，迫不及待地想尽一切办法逃课、逃学，翻墙逃出学校之后一头钻进网……可是后来真的走出学校之后，感觉就完全不同了，我们回不去了，可怜巴巴地望着操场边缘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男生翻过围栏，之后一路朝着居民区的网里跑去的时候，我总会想起以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。可我终究只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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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海旋窝在沙发里，说话声音越来越沉，像是要睡着的样子。陈棠毅反倒清醒了许多，我伸手轻轻触碰他哭肿的眼睛，微微还在发烫，陈棠毅瘪了瘪嘴看着我，那眼神里充满了让人怜惜的、说不上来是什么的物质，像是墨水里混进去一尾白色的鲤鱼，偶尔能看到它闪过。
房间里陷入沉静，我们三个谁都没有说话，程海旋在我旁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墙，陈棠毅也靠过来，他的眼睛肿得像是鼓起来的易拉罐，我把手绕过他的脖子搂住他的肩膀。我不敢猜测程海旋后来过得如何，但至少他已经触摸到他的梦想了。我们三个里，只有他摸到了它，他跟我们说刚摸到的时候发现它是软的。
“可是我没料到它的生命期是抛物线形的，而且，结束的时候也来得格外快。我也没料到那么柔软的家伙居然再稍用一点力就会被刺破，跟气泡一样。”
“乐队玩得最好的时候是一晚上可以连续跑三场，那个时候我们写了很多自己的歌，不过能真正被允许唱自己的歌的情况还真不多，五首歌里顶多**去一首歌浑水摸鱼，又要含糊告诉大家这首歌是我们自己创作的，又不能说得太过明白让老板听出猫腻。
“只有在仓库的时候我们才敢大声唱自己创作的歌，每次唱完，喉咙和心脏都像有了共鸣似的跳跃起来。即便是乐器的尾音早已颤完，人却仍旧沉浸在刚才的兴奋中，那才是真正的唱歌、搞音乐。可是在酒只能听老板的，他让唱什么样的歌就得唱什么样的歌，让唱哪个人的歌就得唱哪个人的歌，不会就不用你们。驻场专业乐队不同，他们可以唱自己的歌，很多人就是奔着这些乐队新创作的歌曲来酒的。”
程海旋盯着烟灰缸里满满的烟灰和烟蒂，眼睛里又涨起了潮。“那一年是我在北京过得最快的一年，每天睁眼闭眼都是身边一起玩乐队跑酒的哥们儿，大家吃喝玩住都在一起。现在一闭眼还能想起我们一起在酒舞台唱歌时候的样子，跟读高中时候的我们差不多，张牙舞爪地动辄要实现什么，动辄要成为什么。这三年里我几乎跟之前的那些人――包括我爸妈、同学还有你们――都断绝了联系，我怕你们找到我，怕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我还是原来的模样或者更糟。我也想过要回家，就跟当初我们还在上学的时候一样，恨透了那片草场、那栋教学楼，迫不及待地想尽一切办法逃课、逃学，翻墙逃出学校之后一头钻进网……可是后来真的走出学校之后，感觉就完全不同了，我们回不去了，可怜巴巴地望着操场边缘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男生翻过围栏，之后一路朝着居民区的网里跑去的时候，我总会想起以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。可我终究只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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